第四章 Cog in the Machine (2)
上篇➡️机械组的浪漫(1)
下篇➡️机械组的浪漫(3)
赛尔学子们的实习工作如期举行。作为擅长与电子器械打交道的成员，相关专业的机器人均需在规定时期内离开赛尔港，来到临时废弃的一些海港城市帮助恢复其原貌。
长期无人居住的建筑物表面附了层又厚又硬的污渍，为防止损坏蚀刻在楼栋表面的细微电路，清理工作的精度要求和操作难度非同想象。苏克操纵平台下降到合适高度，借助高清扫描系统使用工具进行精细的清理。
习习微风中，敏锐的实习生很快察觉到异样：亟需修复的线路板明明没有通电，与不久前才入室确认过的同伴联络后已得知内部本该封闭无人，面前的墙壁却不停地向外散发热量。几番试探后苏克把升降平台牢牢锁住，开始着手检查这片区域。
初步的扫描和接线测试无法得出有价值的结论。在滚烫的墙面上苏克发现一处裂隙已经贯穿墙体，于是索性用工具疏通破损处，又送入一根微小的摄像探头试图检查楼栋内部的情况。
就在整理线圈的过程中，他脚下的平台突然失控坠落。
再次清醒时苏克感到后背一阵阵疼，费劲地撑起机体观望四周，才发现自己被紧急制动装置和安全绳救了一命。一部分在楼底执行任务的实习赛尔发现异常，几声喊话确认后急忙奔向扶梯赶往相应楼层施援。
僵硬的四肢瘫软在升降平台上，苏克还没完全从惊恐中缓过来，就听身旁一扇窗内传出某个女孩的怒斥：
“喊什么喊？！”
黄溜溜的一颗铁皮脑袋气冲冲地伸出窗外。名叫茜茜的那个同学浑身是油污，手中还攥着短铁棍似的车刀。不知情的她一探头便发现有个同学躺在升降平台上，就误以为对方在偷懒，马上毫不客气地拎出一件小提袋递给苏克：
“查理曼教授落下了这个。你带去楼顶吧！”
苏克一言不发接过包裹，“暴躁女孩”则立即折返岗位一句也没多说。前来施救的同学大概还在半路，但他不打算就地等待，转身抬手“啪嗒”一声敲向控制面板，颠簸着朝建筑物的顶层奔去。
我究竟是，生气？难过？还是……情感模拟器的数值告诉苏克，他陷入了某种困扰。正午的日光冲破昏黄的尘霾，刺得视觉系统的底片又酸又疼。心思细腻的黑色赛尔将手提袋揉得沙沙响，主脑回路如何运转也无法给当前的困惑作出合理解释。
这栋楼的顶层是座温室，在赛尔们的努力下它正慢慢恢复原貌。敲开锈迹斑斑的卷闸门，于蒙尘的破碎玻璃棚顶下，苏克第一次得以近距离观察他们的查理曼老师：教授背对入口的方向独自忙碌着，好像在检查几个花盆内的植物，平时穿戴的礼帽和皮鞋换成了草帽和防水靴。
“天然植被的根系有助于改善土壤的成份。当前的净化工序主要依赖大型现代化设备，这些都是小型试验苗株。”获得批准后，苏克伸出手轻轻触摸苍绿叶片的脉络，教授则陪伴一旁为他的学生介绍自己的任务：“绿色植物的茁壮生长，也可以成为环境是否宜居的一项检测指标。”
苏克轻轻捻着植株的绿叶，似听非听。查理曼很快察觉到这位学员的烦闷，腾手用块旧抹布简略掸掸身边的木头箱子，指示那孩子坐到自己身边：
“亲爱的苏克同学，你一直是心有成算却不宣于口的。”查理曼半蹲下来，略沙哑的声音包含关切而毫不做作，“你总给大家可靠的安全感，就像苍劲的乔木深深扎根于土壤中，任凭风吹雨打毫不动摇。只不过，很少有谁会留意到，坚挺的树木会隐藏起疤痕，会把痛苦的秘密深深埋进地下。”
黑皮小赛尔不可思议地看向查理曼。对苏克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：赛尔教授的碧绿的虚拟瞳仁波纹浮动，他那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掌本是冰凉的合金，却让苏克产生暖融融的错觉；破败温室内尘土飞扬，但也无法遮蔽那位儒雅的机械教师的洁白光彩。
“担心你的伙伴们就要到了，快去迎接他们，报声平安吧！”
“您怎么知道……”
“这是秘密。”绿眸赛尔竖起手指摆了个“安静”手势，面露浅笑护送他的学生走出门外。
热心的几个同学把险些受伤的这孩子围在中间盘问、把他有些僵直的手牵起引导他走下扶梯，而全程只是点头相应、含糊回答的苏克始终感到脚底轻飘飘的，温室中的对话在他看来好像虚幻的梦。机械男孩感到欣喜和紧张，直觉机体内似乎有沉寂多时的某处轮组“咔咔哒哒”重新运转起来。苏克感激教授的关怀，可又莫名恐惧——根源似乎是深藏那双翠绿眼睛深处的某种事物。明明大家的查理曼教授该是那么的温和！
“当心！”
晕乎乎的苏克被狠狠拽回路沿，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被一辆气流车撞倒。流线型的交通工具摇下车窗，从中探出外壳苍白的赛尔身影，又很快消失在窗后。
苏克惊魂未定，紧接着洪亮的女声再次响起：“你看什么呢？该看的是路况啊！”
伸出援手的竟是同学茜茜。苏克以为自己定免不了挨顿好训，对方却开口道歉：“都听他们说了，我才知道你当时差点摔下楼……”
苏克的表情眯缝成难以置信状。黑黢黢的机械男孩忍不住盯着茜茜看，后者把几根手指扣在一起不安地搓挤，残留油垢的明黄机身因反射日光而呈现一块耀眼的亮斑。
“费得·苏克，能源与动力工程系。”
茜茜没有料到，那男孩居然直接开始介绍自己。短暂犹豫后，她也握手回应：
“璨·茜茜，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系。”
-TO BE CONTINUE-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