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工啾 (接稿)

头像是稿,画师ID: dumulin761

【呱唧/突突兔/谢灵通】《惊涛之上》

前情提要➡️《深蓝之谜》 

  

  导致三名小纵队成员搁浅的真正原因,谁也说不清楚。而且,在能够得到有价值的分析结果之前,收集到的陨石样本还是消失得无影无踪。但这并没有让谢灵通感到沮丧,因为在海岛附近,他发现了许多值得观察研究的生物。

  这里最终成为了海底小纵队的临时停驻点。章鱼堡正巧可以进行必要的检修维护,而且在向队伍的外派员们广播坐标之后,又有更多的朋友不远万里地赶来。

  收到消息后第一位进行答复的,是呱唧的爷爷——咔嚓船长。他表示,自己十分希望进入这座充满回忆的灯塔。外派员帕尼的脚步紧随其后,他非常乐意帮忙梳理海岛附近的水文资料。

  绘图师小敏更不会错过为自己的海图再添一抹新色彩的机会,并且,她还带来了故乡的好友赠予的一些食材,利用它们就能制作某种可口的地方特产——黄元米果。

  打制糕点的过程,可比看上去难得多。呱唧本以为自己力气够大,谁知粗糙的硬杂木棍握在手里还没敲几下,他就在黏糯的米团跟前败下阵来,不一会儿就连把木棍从糕团里拔出来都难以做到了。

  “我呱唧,怎么能被区区黄元米果难住? 看我的!”猫猫攥着木棍深呼吸几次,咬牙猛地用力,结果摔了个屁股墩儿,“呀——嗷啊! 我的屁股……”

  “呱唧,灯塔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?”

  手里娴熟地揉着打好的糕团,小敏向呱唧提问道。在近距离观察过废墟后,她对断墙内侧的彩色图画一直赞叹有加。眼见那样的艺术品惨遭风雨侵蚀,长期与绘制工作打交道的小敏觉得非常可惜。

  “我小的时候,猛烈的风暴导致塔楼被闪电击中,所以倒塌了。幸好我们一家人及时撤离,不然就糟糕啦!”

  呱唧继续投入捶打黄米团的工作,歇息的时候偶尔抬起胳膊擦擦汗。油乎乎的毛拧在一起,让呱唧看上去真的变成了一副“花猫脸”。

  除了由小敏提供的蒸笼,大家在植物鱼们的帮助下,用空气炸锅和烤箱尝试烹饪多出的糕点。帕尼不小心把烤箱的温度调得太高,导致他的那盘糕团烤出来焦糊焦糊的。翻捡的过程中,他凑巧发现,有一块的花纹竟然神似他们的纵队中尉的面部特征。

  “看,这不就是呱唧嘛?”

  顽皮的小猴子指着那团黄元米果,笑得满眼泪花。其他伙伴陆续凑过来看,也都一个二个捧腹大笑。呱唧过来一瞧,不服气地叉着腰说:

  “我才不是这种方脑袋的苦瓜脸! 要我说,烤盘左上角的那块糕团更像你,像你勾着尾巴挂在树枝上的样子!”

  谢灵通并未参与制作糕点的过程。他早就等不及对海岛周围的生物进行调查了:茂盛的五彩植被随着海流来回摇摆,数不胜数的斑斓鱼群穿梭其间。在某处极难被注意到的角落,谢灵通还有了惊喜的发现:貌似外星生物的圆栉锉蛤,从壳中伸出血红的触须,发出富有规律的奇妙电光——是为了恐吓天敌,还是别有用意? 生物学界至今都未能得出定论。

  忽然,谢灵通逐渐听到嘈杂的声音,貌似不远处发生了争吵。他缓缓靠近声音的来源,只见旁边许多海洋生物都厌烦地逃走,就连岩石上的海葵们都无奈地缩起触须。

  到了跟前,谢灵通看见了两条成年鳗鳚,正在不停地用嘴把洞穴里的沙子清理出去。这种通体黢黑、头部攀附着斑驳白色花纹的鱼堪称“海底建筑师”,能在水底的沙中打造出迷宫般不可思议的多重隧道。

  只不过,两个洞口挨得非常近,以至于挖掘的时候,他们时常会把“建筑废料”喷到对方身上。

  “是哪条笨鱼一天到晚没事干,净往我家里倒脏东西? 呸!”一条鳗鳚恼怒地吐出浑浊的泥沙,言语间很明显地在内涵他的邻居。

  “不服? 有本事来打一架! tui——”被骂的对方毫无退让之意,嘴里衔满沙石朝隔壁的洞口回敬了一大份“厚礼”。

  “我,呸!”

  “你‘呸’谁呢?”

  “谁搭话‘呸’谁! 再来!”

  谢灵通马上过去劝架:“快别这样! 大家都是邻居……”

  “关你虫子事儿!”其中一条鳗鳚气急败坏地快速扇鳍,将海沙拍向谢灵通,弄得后者的潜水头盔脏兮兮的,“信不信我含口沙埋了你!”

  另一条鳗鳚见状,阴阳怪气道:“有些鱼讨厌得很喔,下回寒流来了,当心卷得你翻肚皮!”

  “我要翻肚皮,我乐意翻肚皮! tui——”

  “好了好了,别这样!”头一次见到如此针锋相对的两条鱼,谢灵通也不知怎样劝导才最有效,差点就在四处飞扬的海沙之中彻底失去视野,“我是海底小纵队的一员! 有什么困难,我们可以帮助你们!”

  一条鳗鳚或许是听过小纵队的名声,渐渐放缓摇摆鱼鳍的节奏,向自家的洞口撤退。好不容易有些收敛怒气的迹象,他嘴里还是不依不饶:

  “不用理他! 这鱼就是缺氧。”

  “你才缺氧,你全家都缺氧! tui——”邻居的暴脾气再度被激发。这下可好,新一轮“泥沙大战”再度上演:

  “哼哼,等着瞧! 看见那根输油管道没有? 哪天漏到你家门口,呛死你个笨鱼! 呸!”

  “说得好像你活得了一样! tui——”

  …………

  “爷爷,快来尝尝新鲜出炉的点心!”

  祖父刚到这座岛上,就直奔灯塔去了。呱唧捧着一小碗热腾腾的黄元米果,准备给爷爷送去,正巧在半途遇见了对方。

  “喔喔,看上去就非常美味!”咔嚓船长没有立刻拿出点心来吃,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,“呱唧,还记不记得,我曾经给你的奶奶,带回了一副小提琴?”

  “当然记得! 提琴的面板上,是不是还刻着我们全家人的肖像? 我小的时候,可喜欢它啦!”呱唧的牙齿被软糯的糕点粘住,说话时有些含混不清。

  咔嚓船长杵在自己的假腿上,边思考边絮叨:“是的,没错! 可是现在,我怎么也找不到它啦。那可是非常珍贵的宝物! 唉,我是不是老糊涂了,到底放在哪儿了呢?”

  聒噪的绿鹦鹉皮特飞来飞去,在空中盘旋一阵后落回咔嚓船长的肩膀:“没有,没有!”

  “咔嚓船长! 您尝过我们做的糕点了吗? 可好吃啦!”

  突突兔完成了手头的修理任务,匆匆跑来时摇晃的两只耳朵上沾的油污都没擦干净。她打着招呼还不忘抬起另一只手的手背,抹抹自己油亮亮的嘴角。

  “伙计,我们有样东西找不到了。”呱唧想到,或许可以找朋友帮忙,“那可是我奶奶的提琴!”

  “我的工作都完成了,能做些什么吗?”即便有些疲惫了,突突兔还是信心满满地叉着腰,看上去一副随时待命的热情状态。

  咔嚓船长欣慰地笑说:“很抱歉! 我本不想因为这种小事麻烦海底小纵队的。只不过,这件乐器对我来说,真的很重要。”

  常年与器械打交道的突突兔思绪清晰,她问这位老海盗:

  “咔嚓船长,您确认已经找过这座灯塔所有的可能储物之处了吗? 我们不妨帮您,在室内再次寻找一遍?”

  “这么说来……”呱唧的爷爷想起些什么,“……的确,还有最后一个地方。”

  咔嚓船长所说的,是被发现掩埋在灰尘之中的硕大铁箱子,因为许久都找不到开锁的地方,就被暂时搁置一旁。

  跟着海盗船长来到潮气浓重的地下室后,突突兔发现,这座长方体的铁箱子锈得厉害,有可能是沉落海底很久后才被打捞上来的,上面还留着藤壶的硬壳和海草的印迹;箱子的四条竖直的棱边上,等高的位置分别封着一根拇指大小的金属条,另有一根非常细的棉线从箱子侧面的微小圆洞中延伸出来,缠绕经过整个箱体并将四枚封条依次连接起来。

  老船长心满意足地深吸口气,享受着来自海洋的独特咸味。突然,他警惕地后退一步:“当心! 从一开始我就隐隐察觉,这个铁箱,有股不同寻常的味道!”

  呱唧的眼里掠过惊喜的闪光:“到底是什么不寻常的味道,爷爷? 难道是财宝吗? 呀嗷,我可等不及啦!”

  “唔,是种久违的味道。不是财宝,但绝不属于可爱的大海……我想不起来了。”

  “这玩意儿确实挺难开的。哼哼,看我的腿法!”

  突突兔上前检查却许久无果,呱唧便喊她闪开,飞起一脚踹过去,结果疼得原地直蹦。

  “看这个!”

  这一记飞踢却不是完全没用。突突兔敏锐地发现,狡黠的金黄色彩隐藏在深重的锈斑之下,因为呱唧的踢踹才从稍许剥落的铁锈中露出马脚。咔嚓船长递给她一把地下室里发现的刮刀。突突兔小心翼翼地沿着那抹闪亮的色泽进行刮擦,慢慢清理掉锈迹和藤壶壳,直到成功让被掩藏许久的机关重见天日。

  铁箱的这个侧面,嵌着三枚实心的黄铜齿轮,它们分别刻着的图案,是船锚、桅杆船、八爪鱼。齿轮组的最外层包围着一根相同材质的环状齿轮条,并且环状物上还有一处可以用手握的凸起,如果捏着这个地方,就能使环齿旋转起来,带动中间的三枚齿轮。

  “交给我吧! 千万别眨眼哦,待会儿我破解齿轮锁的速度,可是会快到你来不及说,‘拔呀拔呀拔萝卜’!”

  只琢磨了片刻,擅长摆弄机械的姑娘便顺利解开机关。她打开了齿轮组后方的小门,发现先前看到的环绕于铁箱外沿的棉线,就是从这里引出来的。线的尽头悬空在狭小的舱室里,位于棉线两侧的部件,其中一枚是由金属支架固定的小型火石碎块,另一枚则是能够绕轴转动的第二块火石。

  突突兔谨慎地摆弄了半天,再没有新的发现。呱唧上前拨弄能够活动的部件,不小心使了点劲,一松手让燧石残片猛地甩动,擦出了火星子。棉线被点燃了,“滋滋”燃烧着将火苗传递出去。

  “啊哈,我想起来了!”

  咔嚓船长抓住两个小家伙就往上层跑:

  “火药! 是火药的味道!”

  惶恐之中,眼尖的突突兔终于发现,由金属封条固定在铁箱棱边上的,居然还有尺寸小巧的炸药包。第一声爆炸在他们刚抵达上行阶梯时响起,紧接着又来了三声。全部四份炸药完全引爆,金属封条被粗暴地破除,失去固定的铁箱四壁“咚咚”挨个散架倒向地板。

  听到爆炸的动静,其他队员陆续赶来。小纵队跟着咔嚓船长返回地下室,发现铁箱已被完全打开,所幸里面的东西没受影响。

  大铁箱的内容物共两件,一件是防水密封的小箱子,其中装满了捆扎齐整的各种纸张,经呱唧证实是咔嚓船长和家人之间的往来信件;另一件,便是呱唧的爷爷找了许久的琴盒。

  琴匣里的小提琴不知为何破碎了,面板上的一条条裂口间隐约有水浸的残迹。虽然没法把纵横的裂缝黏合起来,它们还是得到了妥善的处理,被按照乐器的原先模样仔细地拼了回去。

  手里轻轻摩挲着提琴碎片,咔嚓船长十分动容地转向突突兔:“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,机械师! 这件乐器,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!”

  捧着充满回忆的这副小提琴,老船长忍不住讲起自己的故事:

  “呱唧的奶奶多才多艺,会把我讲述的故事画在灯塔的墙上,把我教给她的异域民谣一个音符也不落下地背住。喔,在我心里,她就是让我永远不会迷失方向的灯塔!”

  “可惜,她后来病了。”咔嚓船长叹了口气,“或许是那个风暴之夜的雨淋让她受凉了,我的老伴整日昏睡,医生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。几次我航海归来,都只能看着她卧床不醒。”

  呱唧忽然想起了什么,但他选择保持沉默,继续聆听爷爷的讲述。

  达西西捏着挂在脖子上的相机,紧张地问:“后来呢,呱唧奶奶的病治好了吗?”

  咔嚓船长摇了摇头:“我再也没能等到老伴醒过来。有一天,我的儿子,也就是呱唧的爸爸捎来消息说,她去世了。”

  小纵队全员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声。

  “大家都称呼我为‘伟大的咔嚓船长’,赞美我的勇气。但是,每次想起呱唧的奶奶,我就时常觉得,自己明明是个胆小鬼!”老船长忧愁地低着头,“我错过了她的葬礼,甚至连她的墓碑都不曾看过一眼,只有不停地出海冒险,努力让自己摆脱令自己难过的回忆。唉! 现在,恐怕我连‘悲伤’是种怎样的感情,都忘记喽!”

  就在大家准备返回章鱼堡的时候,呱唧突然对巴克队长说:

  “队长,我申请留在这里,帮助咔嚓船长清理地下室。有些事情,我想找我爷爷问清楚!”

  巴克队长答应了呱唧的请求:

  “刚才达西西汇报说,一场风暴即将靠近,因此我们会在此处暂时停留,等待暴雨过去。去吧,呱唧! 如果有任何需要,可别忘了海底小纵队的伙伴们!”

  “谢谢队长!”

  手中的工作告一段落,突突兔叼着胡萝卜,难得悠闲地躺在沙滩上,享受着风暴前的宁静中短暂拂过的凉风。谢灵通一边翻书比对白天所做的笔记,一边疲倦地打呵欠,为了劝和鳗鳚们的邻里矛盾他可花了不少功夫。

  就在准备撤回章鱼堡的时候,他们忽然发现,本该和咔嚓船长在一起的呱唧,居然独自倚靠着一棵棕榈树,长时间地眺望着蓄势待发的潮水。

  “呱唧,你不是说要帮你爷爷的忙吗?”

  纵队中尉少见地露出复杂的沉思表情。他努力地梳理着埋藏于回忆中的条条线索,向朋友们问道:

  “伙计,还记得咔嚓船长说,奶奶生病昏睡的事情吗?”

  呱唧左顾右看,确认咔嚓船长不在周围,才悄悄凑近说道:

  “我的奶奶,可能并没有生病。事实上,自从离开灯塔的那天晚上起,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奶奶了!”

  突突兔的两只耳朵绷得笔直:“咦? 但是你的爷爷不是说,他航海回来的时候,还是能看到你的奶奶躺在病床上嘛?”

  “爷爷看到的,并不是奶奶。”呱唧托着下巴,反复咀嚼着渐渐清晰的琐碎记忆,“假扮奶奶躺在病床里的,是我的老爸!”

  两个小伙伴都惊呆了,差点没压住大声呼喊:“这是为什么?”

  呱唧来回踱着步子:“那时候,我还只是个小猫崽,许多事情都被我当成了玩耍的一部分。爸爸总会趁着爷爷归来前哄着我,带我玩‘伪装游戏’。他假装奶奶蒙头躺在被窝里,每次都会叮嘱我做好‘放哨’的职责。那时候,我只觉得好玩,就配合老爸演了下去。奶奶去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,我本以为,这些又是大人们瞎编的烂故事。奶奶那么厉害,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生病离开我们呢? 我还觉得,她肯定是跟着爷爷出海了而已,总有一天会回来的!”

  突突兔模仿她的父亲“沼泽游侠”的动作,捏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八字胡须:

  “你没有见过奶奶,咔嚓船长也错过了最后的见面机会。难道说,呱唧,只有你的爸爸才知道真相吗?”

  呱唧失望地抬脚踢开一颗石子:“老爸把我拉进了这场伪装游戏之中,恐怕就是为了让我没有提问的机会。不仅如此,我还想起了更奇怪的事情:从前,爸爸可是相当珍惜奶奶的绘画的,哪怕灯塔的某块石砖稍稍松动了,他都会立刻请来泥瓦匠帮忙修补,随后立即给相应位置的油彩进行翻新。可是,风暴之夜过去了,老爸就再也没有提及灯塔的任何事情,才让塔楼变成了现在的半截废墟!”

  谢灵通上前轻拍呱唧的肩膀,安慰说:“别着急,呱唧! 你的爸爸,或许也是有苦衷的。”

  黑云翻墨、海流奔腾,所有迹象都在昭示恶劣天气的临近。为躲避风浪,在确认章鱼堡牢固地稳定在海底之后,巴克队长召回各位,以确保大家的安全。

  “谢谢你们邀请我和皮特,来到这里避险!”咔嚓船长忽然发现孙子不见了踪影,“不过,你有看到呱唧吗,巴克队长? 这孩子,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。”

  谢灵通和突突兔急忙抢着说:

  “队长! 我们,我们知道呱唧可能去哪里了! 找回呱唧的任务,就交给我们吧!”

  其实,巴克队长也意识到了呱唧的异常状态。不过,他还是决定让主动站出来的两名队员前往搜寻:“保持联系,我们随时准备支援你们!”

  “呱唧! 风暴就要来啦,在海岛上活动是很危险的!”

  呱唧被发现的时候,他面朝那座灯塔的废墟,一言不发地盯着倒塌的建筑。

  “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了?”谢灵通担忧地看着队友的凝重表情。

  纵队中尉缓缓转过头,话语间充满了疑虑和忧愁:

  “从找到提琴碎片的那一刻开始,我就很纳闷:奶奶的珍贵乐器,怎么会破碎成这副模样,又是谁给拼接起来并藏进机关盒子里的?”

  突突兔生怕大家无法抢在雷暴之前返回章鱼堡,干脆抓住呱唧的手臂,打算把他拽回去:“大家都很担心你! 呱唧,我们等雨停了,一起帮你寻找线索!”

  就在三个小队员互相拉扯的时候,暴风雨前的短暂寂静被万钧雷霆轰得粉碎。

  刺穿天际的枝桠状闪电,仿佛接通了某条不可思议的线路。回忆之海的汹涌波涛上,突降的雷电无比闪耀,瞬间彻亮了这座承载了呱唧的童年时光的灯塔。

  ……“这场暴风雨比以往都要猛烈!”……

  ……“塔楼可能会遭受雷击,我们快走!”……

  幼小的猫咪可怜兮兮地捂着耳朵蜷缩在墙根,紧闭双眼的他只能模糊地听见长辈们跑前跑后的脚步声。父亲迅速收拾完必备行装,伸手将呱唧抱起,随即顶着狂风大喊:

  “妈!”

  呱唧在父亲的臂弯里不舒服地扭着小身躯,转头却见他的祖母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:

  “可能会有船只被风暴卷到这里。要是没有灯塔的指引,他们会遇险的!”

  奶奶的果敢行事风格,从来让他钦佩不已。纵使石塔的拱窗外雷电交加,小呱唧心中的害怕也少了很多。

  爸爸朝塔外的浓密乌云看了一眼,焦急地劝道:“内陆发来电报,本次雷暴的强度史无前例,我们会被击中的!”

  灌入塔内的强风吹得各种零碎用具四散滚落,吹得奶奶的黑色长袍外套“呼啦啦”地飘舞着。呱唧清晰地想起,奶奶在这晚决意留守灯塔。并且,她又从爷爷带回的那具琴盒里取出了提琴和琴弓:

  “你爸说过,‘身为船长,理当与自己的船只共存亡’。我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看守者,必须时时刻刻保证灯塔的正常运转!”

  父亲紧紧抱住小呱唧,哽咽着上前拉着祖母的手臂:

  “一家人,就要一起走!”

  奶奶仍未松开攥着乐器的手,不过她随即张开怀抱拥紧了儿孙:

  “我可是咔嚓船长的妻子! 这种司空见惯的风暴,根本奈何不了我!”

  呱唧最后一眼见到亲爱的奶奶时,她留在了通向顶层灯室的阶梯入口处,满眼骄傲地目送父子俩离开。祖母将小提琴横架于肩,酷似扛起炮管、整装待发的英勇海盗;竖握琴弓的另一只手垂在腰际,绷直的雪白弓毛仿佛寒光凛冽的宝剑。

 

  ……“呱唧! 雨越下越大啦,我们快回去!”……

 

  震耳欲聋的雷鸣降临海面,激昂澎湃的乐曲随后迎战。风暴隆隆,海涛汹汹,却在坚固石塔的震慑下沦为苍白的虚张声势。雷云内外,惟余莽莽;墨海上下,顿失滔滔。电舞狂蛇,琴驰嘹亮,欲与天公试比高。

  随着爸爸的飞奔步伐上下颠簸,小呱唧既自豪又紧张地遥望着灯塔。趴在强壮的肩头,年幼的他偎向父亲的脖颈:“奶奶在哪里?”

  “快了,孩子,就快了! 奶奶说,灯塔的光,要留给随时可能回来的爷爷——”

  父亲话音未落,一道闪电无情地劈中塔楼,塔顶的射灯“啪嚓”溅出刺目的电火花。石砖和瓦片轰隆隆地落下,其间夹杂的一团橘色,宛如力不从心的折翼之鸟,倏然坠向下方的漆黑深渊。

 

  谢灵通和突突兔意识到呱唧不见了的时候,他们只勉强从万钧雷霆中分辨出一声悲戚的嚎叫。橘黄的身影早已冲向废墟,留在伙伴们的视野范围内的,仅是倒塌的入口处一抹淡淡的残影。

  等两个伙伴气喘吁吁地攀上破损的阶梯,才看到呱唧已经直挺挺地跪向石板,其面前被电光间歇照亮的是光秃秃的断壁残垣。骤雨瓢泼般倾泻而下,他们的猫朋友无言地抬起头颅,任凭雨水肆意冲刷他的面颊。

  呱唧的头别扭地高昂着,他不敢从此处俯瞰,不敢看向浪涛中的嶙峋如尖刀的骇人礁石。

  “傻孩子! 怎么在这种糟糕的天气里乱闯?”

  看着孙儿湿淋淋地回到基地总部的发射台,咔嚓船长忍不住要说教一番,却没想到呱唧忽然扑过来紧紧抱住他。

  “哟! 这是怎么了?”

  “爷爷……”

  呱唧深深吸了吸鼻子,半天不知道如何开口。咔嚓船长的面前,这个拥有同其爱妻高度相似的一双眼睛的孩子,呜咽着说:

 

  “……能成为您的家人,我好骄傲啊!”

 

  -THE END-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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